腾讯财经 张庆宁 发自宁波、上海、北京
6月,上海渐入梅雨季节,雨水频繁,天气闷热。
泽熙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泽熙”)在上海东亚银行大厦的办公地人去楼空,墙上“泽熙投资”的凸起字牌被铲去,只留下些许斑驳。不远处的黄浦江面波光粼粼,泽熙创始人徐翔过去居住的豪宅汤臣一品矗立江畔。
这位中国“私募一哥”,目前羁押于青岛市胶州看守所。接近此案的当地律师对腾讯财经《棱镜》称,检察机关即将对其提起公诉。
时间追溯到2015年11月1日上午, 杭州湾大桥全线封道。公安机关在杭州湾大桥之上,将从上海赶回宁波、欲参加祖母百岁寿宴的徐翔抓获。随后数小时,网络开始疯传一张照片,个头不高、头发凌乱、表情呆滞、戴着手铐、身着白色阿玛尼休闲西装的徐翔,用略带疲劳的眼神,注视着每一个注视他的人。
2016年4月29日,新华社发布消息,徐翔等人涉嫌操纵证券市场、内幕交易犯罪,于近日被依法批准逮捕;中信证券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程博明等人涉嫌犯罪,也被青岛市公安局依法批捕。
腾讯财经《棱镜》从多位知情人士处获悉,泽熙徐翔等与中信证券程博明等系关联案件,关联点之一是2015年股灾期间那只备受争议的股票——美邦服饰(002269)。彼时,徐翔涉嫌与中信证券程博明等高层合谋,利用中信证券参与救市的国家队操盘手身份,将暴跌的美邦服饰股价拉高,徐翔和他的高官朋友顺利解套。而这些客户当中,就有已被调查的原上海市副市长艾宝俊的亲属。
或许,美邦服饰只是冰山一角,康强电子、宁波中百等股票,同样也可能是徐翔涉嫌操纵市场、内幕交易的延伸。
2016年6月,值股灾一周年之际,《棱镜》遍访宁波、上海、北京,回顾徐翔的人生轨迹,并试图为其画出一张人生K线图。每一个城市,均为这张K线图下出重要注脚:
在宁波,徐翔从游资中脱颖而出,成为“敢死队总舵主”;在上海,他与上市公司控制人或重要股东结盟,深度介入重组题材,快速成为“私募一哥”;而上海后期与北上之时,徐翔的同盟者已经突破商界,直至官场显赫人物,助其于资本市场呼风唤雨。
从游资结伙,到商界结盟,再到权贵绑定,徐翔的盟友不断升级。但一以贯之的,是徐的“聪明、豪赌、无知、无畏”——直至股灾。
从的哥到“敢死队总舵主”
17年前的“五一九行情”改变了徐翔,出身草根的他在那时成为了孤胆英雄。
1999年,由于北约轰炸我国驻南联盟使馆,A股市场悲观情绪蔓延。高层通过证监会向市场传达8点提振市场信心的意见,使得压制沪市长达7年之久的1558点在5月19日那天被一举拿下,政策牛市“五一九行情”到来。
在宁波这样一个鸦片战争之后即已开埠的城市,富有商业冒险精神的年轻人大批涌入解放南路的天一证券营业部(后被光大证券收购并更名为光大证券)和银河证券营业部。这些年轻人当中,有的之前还在倒卖服装,有的是往来于码头的鱼贩子。的哥徐翔系其中一员。
1976年,徐翔出生在宁波的一个普通市场家庭。他的父母徐伯良和母亲郑素贞日后成为中国股市的著名牛散,但当时的生活并不如意,皆系于自家开的一个烟酒商店。
1993年,17岁的徐翔高中毕业,迎来人生第一份工作。他与表哥马信琪合开一辆夏利牌的出租车。出租车属于马信琪一家,徐翔替后者打工。开车之余,他俩也涌入解放南路。受股市快钱诱惑,马信琪说服家人,将那辆出租车卖掉后换来一笔入市资金。徐翔家庭略显拮据,他从马信琪家人处借款三万元,开启股市之旅。
“三万元很快就亏光了,徐翔又从马信琪家人里借来10万元。他起初还替人炒股,让很多人成了他的炮灰。”前文所述的“宁波敢死队”教父级人物对《棱镜》回忆,“当时徐翔、小马(马信琪)都在银河证券的一个小房间内炒股,他们前些年赚钱不多,后来的‘五一九行情’让这批人完成了原始积累。而且,那时资金规模比现在小得多,三五百万元就可以天天拉涨停。”
时势之外,勤奋是徐翔取得成功的特点之一。据《钱江晚报》报道,为摸透强势股的脾气,徐翔等人在3个月内画出3000张图纸进行分析,又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渐渐总结出“涨停板八大原则”,作为他们操盘的秘诀。
“封涨停板”是徐翔等人的炒股绝技之一。即在大盘强势时期,若个股短线上升势头凶猛,便果断介入,使用五倍甚至十倍的配资封住涨停板,对赌次日开盘后个股继续上涨。等到第二天开盘,不论盈亏,坚决出货离场。
“这是一种赌博式的手法,十次至少有六七次赌赢,一旦赔钱就会血本无归。”宁波一位熟悉徐翔的资深大户向《棱镜》介绍,徐翔靠的不只是勇气,还要比别人更聪明,更有天赋,更能把握个股规律。“在股市当中,八成人亏,一成人不赚不赔,一成人赢。徐翔赌自己是赢钱的那一成。聪明、豪赌、无知、无畏,这些特征,徐翔一样不缺。”
徐翔性格木讷,却给营业部内的“炒股高手”留下颇为隐忍的印象。“他经常‘贴着’那些高手,不论对方怎么白眼、怎么骂他,都不肯离开,陪着笑脸盯着电脑屏幕认真学习。”这位熟悉徐翔的宁波资深大户说道。
2003年2月,《中国证券报》头版刊发《涨停板敢死队》一文,正式提出“宁波涨停板敢死队”名号。徐翔被冠以“敢死队总舵主”称号,时年不足25岁的他年少成名。
“虚假托单”、“一字断魂刀”等手法,虽然游走于灰色区域,但徐翔则已熟练掌握、频繁使用。彼时的中国股市更为蛮荒,机构和股民对规则缺少尊重,震惊业内的原天一证券38亿元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应时而生。
天一证券解放南路营业部总经理胡港和其他同级员工一样,负有为公司自营部门吸纳资金的任务。2001年,“五一九行情”结束,中国股市进长达四年多的熊市,营业部筹资变得困难。胡港等人通过国债回购的方式,自宁波市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变相挪用5亿元住房维修基金,加之后来高息吸纳的社会资金,募资总额高达38亿元。
天一证券因自营盘亏损严重,上述资金出现风险敞口。2006年,该案案发,胡港与宁波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等领导后来获刑,天一证券次年被光大证券收购。曾在中国股市盛名一时的解放南路被司法部门和证监部门加强监控,徐翔等“宁波敢死队”不得不收敛锋芒。
“包括徐翔在内,不少敢死队成员使用过那些资金。”上述宁波资深大户将徐翔形容成一个缺失法律意识的股痴,“他不好烟酒,不好名车,平时的放松方式就是收盘后去洗浴中心泡泡澡。只有炒股赚钱才是他的人生最大爱好,买入、卖出的那一刻,能带给他巨大快感。”
天一证券案给带来徐翔很大震动。他在而立之年决定离开宁波。离开前,徐翔不仅积累下数亿身家,还与银河证券解放南路营业部的出纳结为夫妇。
“他们都不知前方有悬崖”
宁波人去上海经商是一种历史渊源。早在19世纪,无数宁波青年自甬江江畔坐上小火轮,在黄浦江畔下船,上海码头和十里洋场是他们翻滚商海的起点。一个多世纪过去,2007年,徐翔像他的近代甬商前辈一样,来到中国金融中心上海。
徐翔入沪前两年蛰伏在上海东方证券肇嘉浜路营业部,埋头继续赚钱。
2009年年底,这位崇拜康熙和毛泽东的游资大佬华丽转型,通过创建泽熙正式进军阳光私募界。其首个产品泽熙瑞金1号首发规模10亿元,远超当时市场上许多私募基金的规模。这其中,大部分资金系徐翔过去十年的原始积累。
泽熙瑞金1号成立于2010年3月5日,在同期沪深300指数下跌15%的情况下,这只产品却在成立前三个月拿到25.47%的收益率。以10亿元规模粗略计算,入账 2.5亿元的收益。市场人士视之为阳光私募界奇迹。
到2012年底时,泽熙投资管理的资金规模突破100亿元,仅次于当时排名第一的重阳投资。
“很多人以为徐翔会在上海脱胎换骨,事实上并没有。”前述熟悉徐翔的宁波资深大户认为,徐翔还是那个徐翔,“聪明、豪赌、无知、无畏。”
莱宝高科、彩虹股份和悦达投资曾是泽熙最早投资的三只个股。其中悦达投资、莱宝高科在泽熙入主十大流通股东之后,股价快速拉高又快速回落,诸多散户进场期待反弹,股价后呈“一”字横行不动,泽熙却悄然出货。这正是徐翔敢死队时期的惯用手法——“一字断魂刀”。
“本轮牛市之前,徐翔擅长在二级市场上做题材股,但随着泽熙规模越来越大,徐翔可能对投资方向有所侧重。2013年之后,可以看到他偏向对重组题材的深度介入,喜欢做壳资源谋求暴利。”无界新闻曾引述宁波市场人士分析称,这意味着徐翔投资风格在向股东积极主义转变,即通过大量持有股份成为上市公司重要股东,主动行使股东权利来影响上市公司决策,进而影响上市公司的股价。
2013年1月,泽熙投资和泽熙资管中心分别以普通合伙人、有限合伙人身份出资5%和1%,同有限合伙人华润信托(出资94%)合作成立增煦投资中心,增煦投资中心成立以来,主要参与上市公司非公开发行项目的认购与投资。
“如果美邦服饰是徐翔被查的导火索,那么由他介入重组定增的股票,可能是他涉嫌操纵证券市场、内幕交易犯罪的延伸。”前述接近宁波政法界的知情人士对《棱镜》表示,康强电子系典型一例。
康强电子全称是宁波康强电子股份有限公司,2007年登陆资本市场,股票代码002119,公司主营电子元件。
2014年康强电子净利润同比下滑86%。当年10月,泽熙6期信托产品增持康强电子股份至5%。半个多月后,康强电子再遭举牌,举牌方为股东钱旭利及其一致行动人。加上2013年6月就已潜伏的任奇峰、任伟达等系列账户,康强电子遭到多方围剿。
接近康强电子的知情人士向《棱镜》表示,这场围剿,徐翔蓄谋已久。
2015年5月11日,康强电子资产重组公告,拟作价27.8亿元收购永乐影视100%股权。待到交易完成,康强电子将转型为影视文化类公司,永乐影视实际控制人程力栋及其一致行动人将以1.64亿股成为公司实际控制人。
接近康强电子的知情人士透露,此前表态中立的部分自然人股东与徐翔珠胎暗结,达成一致行动人,“除此之外,徐翔还对康强电子方面表态,自己名下还有账户买入公司股票,这家公司已经是他说了算。”
2013年底,华谊兄弟有意收购永乐影视,当时估值为7.8亿元。在徐翔介入一年多之后,估值飙升三倍有余。彼时资本市场多质疑其为内幕交易。
上述知情人士表示,重组方案几由徐翔主导,“他当然占尽便宜”。
重组方案显示,康强电子除拟以10.19元/股发行不超过21825.32万股,用于股份支付之外,还拟以11.65元/股向泽熙投资中心非公开发行股份募集现金8.5亿元,用于支付康强电子收购永乐影视的现金对价、重组费用和补充永乐影视流动资金。
如此次重组完成,徐翔通过泽熙系列将合计持有康强电子8327.14万份股票,持股比例合计为16.74%,将成为康强电子第二大股东。这一度是桩稳赚的买卖。毕竟在康强电子公布重组方案之后,股价即被拉出12个涨停板,以5月25日股价计算,仅仅是此前的泽熙6期信托产品,最高时获利达到400%。
随着徐翔被查,康强电子资产重组方案夭折,股价自最高点40多块跌去5成有余。
让上述接近康强电子的知情人士唏嘘的是,被徐翔强势“叩门”的康强电子第一大股东熊续强,对重组报告书等一系列重组议案投下弃权票。
不过,康强电子保荐人竺勇就没那么幸运了。竺勇曾任光大证券投资银行上海三部副总经理,与徐翔关系密切。
2014年7月,竺勇父亲竺仁宝以徐翔白手套身份,斥资2.27亿元从雅戈尔(600177)手里买下宁波中百8.42%股份。竺仁宝成为宁波中百的第二大股东,徐翔之父徐柏良名下的西藏泽添系宁波中百第一大股东,持有公司15.78%股份。
前述接近宁波政法界的知情人士透露,竺勇已被采取强制措施,具体涉案缘由不明。
6月20日(周一),《棱镜》于工作时间分别拨打了康强电子和宁波中百公开披露的董秘电话,请求置评,但无人接听。
除了竺勇,当年他在天一证券和银河证券活跃时的一些朋友,成为辅佐徐翔的左膀右臂。诸如徐峻与周建明,前者出身光大证券,后任泽熙总经理助理、宁波中百董事长,后者在徐翔还在开出租时,便已熟识,一直充当徐翔和泽熙的“大管家”。
多位熟悉徐翔的宁波市场人士认为,徐翔尽管为泽熙高薪挖来众多高学历研究员,但他只需要这些研究员给泽熙赚钱。他信任的,还是那群解放南路的老兄弟。
“这些人会告诉他如何声色犬马,不会告诉他在快感和利润之外,他还需具备一位成熟私募大佬应有的价值观体系。徐翔和他的兄弟都不知道,前方就是悬崖。”其中一位宁波市场人士说,徐翔在身份阶层上虽已摆脱“宁波敢死队”,但他在精神层面,一直未走出那个草莽时期。
股灾中的徐翔、中信证券、艾宝俊家属
2014年9月,徐翔北上,在北京金融街英蓝大厦设立泽熙北京分公司。
如是传闻至今仍流传于解放南路:徐翔为保证人身和账户安全,宁波时期开始替一个地方官员炒股。到上海后,泽熙1号和泽熙2号产品当中,又出现上海官员的资金。而在对重组题材的深度介入之后,他开始开拓一些北京的关系。
“徐翔操作股票的重组、定增,不可能再是单打独斗,他需要距离权力中心和消息源再近一点。”前述熟悉徐翔的宁波市场人士对《棱镜》描述,徐翔或许并未意识到风险,“就像一台炒股机器——追求利润带来的快感已到极致,为此,他和他那帮兄弟深信——没有什么事是金钱和关系搞不定的。”
在家乡人看来,徐翔已非往日那个“贴着高手、陪着笑脸学习炒股技巧”的木讷青年,他已经表现得刚愎自用、目中无人。
徐翔的同乡曾找过他办事,希望邀他在私密场合一聚。“徐翔站在一间咖啡室内摊开双手高声说,‘我没什么好怕的,’你们怎么怎么样,我徐翔怎么怎么样……如果说谈资历的话,我算是他的前辈,但他明显没把我当回事。”这位同乡回忆。
股灾之前,徐翔已是“私募一哥”,名利双收。他在上海买入15万元/平方米的顶级豪宅汤臣一品。2014年,他又斥资7000万元在宁波高档小区新海景花园买入四套联排别墅。
他旗下的泽熙管理的资金规模接近200亿元。“2015年前三季度中国阳光私募基金巅峰榜”中,泽熙投资以平均217.54%的收益率位居股票型阳光私募之首,远超第二名神州牧投资的94.43%。
“徐翔在股灾期间还是没有收手”,前述“宁波敢死队”教父级人物回忆,去年6月30日,王亚伟、莫泰山、但斌、江晖等13位私募大佬在中国基金业协会私募证券投资基金专业委员会牵头之下,联合发布倡议书,全面唱多抄底行情,“只有徐翔不愿参与。宁波本地的证券业协会也找过他,请他参与救市,也被他拒绝了。”
包括专业机构在内,几乎无人在那轮股市雪崩中幸免。徐翔却在演绎不败神话,泽熙一期产品净值逆势大涨31%。另一位“甬商系私募”大佬做法与徐翔明显不同,他在宁波证券业务协会的要求之下,积极参与救市。“后来他亏了六七亿元,但他看的开,说自己是在给国家做贡献。”熟悉这位“甬商系私募”大佬的市场人士说。
“无知、无畏”,徐翔完全没有认识到眼前这场股灾的政治属性。他不但对“为国家做贡献”的机会不屑一顾,相反,在这场股灾中,他仍在按照驾轻就熟的套路,继续发挥自己的“聪明、豪赌”。
股灾终究成为徐翔的滑铁卢。
2015年7月,在国务院指导下,一行三会、财政部、国资委等相关部门救市,中信证券等21家券商参与救市。其中,美邦服饰(002269)成为中信证券使用国家队资金重点买入的股票之一,合计买入金额29.05亿元。
质疑声称,国家队接盘美邦服饰,涉嫌助泽熙从美邦服饰解套。泽熙发布公告否认:泽熙旗下某单一信托产品持有的美邦股票早在2015年4月20日之前就已全部减持完毕。
泽熙确实通过集中竞价方式提前出清持有的5055万股美邦服饰,半年时间录得利润4.5亿元,相当于美邦服饰2014年净利润三倍。
不过,“泽熙属于徐翔,徐翔不等于泽熙,”接近宁波政法界与上海官场的两位知情人士透露,徐翔除拥有泽熙之外,还有包括他父母账户在内的至少100多个A股账户,“比如泽熙出资1000万元买入某只股票,他自己的账户会出资800万元配合,这是惯有打法。”
“股灾发生之前,有上海官员家属追随徐翔买入美邦服饰,其中包括艾宝俊的亲属。”上述接近上海官场的知情人士透露,股灾发生时,她们被套牢,而后找到徐翔接盘,“徐翔跟她们关系匪浅,就用了泽熙之外的账户接盘,接盘后同样无法解套。徐翔此前已经跟中信证券建立联系,这就有了中信证券使用国家队资金拉高美邦服饰后,助徐翔出逃的故事。”
《中国经济周刊》曾报道,美邦服饰在2015年7月被证监会的大数据系统监控,这套系统建立了一套模型提供指标预警,比如进仓信息显示的投资组合和股价异动。7月初国家队买入美邦服饰的总股数已接近其总流通盘的15%,但公司一直没有任何公告。
《棱镜》就此向中信证券、美邦服饰求证,截至发稿,未获回应。
2015年9月,中信证券出事,总经理程博明等10多位高管被带走。两个多月后,徐翔与艾宝俊一前一后被查,中信证券董事长王东明退休。
2016年4月29日,新华社在同一篇报道中,播报了徐翔、程博明等人被依法批捕的消息。这印证了《棱镜》所获得的徐翔、程博明等人案件相关联的信息。不同的是,新华社给出了徐翔的涉嫌罪名(操纵证券市场、内幕交易),对于程博明等中信证券高管仅点出“涉嫌犯罪”。
其兴也勃,其亡也忽。如今的徐翔只能待在青岛市的胶州看守所,等候司法裁决。而他当时在解放南路炒股的朋友,追随他至上海的徐峻、周建明,都曾被带走协助调查。
华丽家族、大恒科技、文峰股份、宁波中百等徐翔“捏过”的公司,在2016年4月12日齐发公告,竺仁宝以及徐翔系公司持有的价值数十亿元的股份,均受到公安机关轮候冻结。
从宁波,到上海,再到北京,最后来到了青岛。徐翔的人生K线图,低开高走,无数涨停之后,却骤然停盘,受罚退市。“聪明、豪赌、无知、无畏”,徐翔靠此叱咤风云,又因此身败名裂。而这一切,均发生在这20年的中国资本市场里。
6月8日,徐翔起家的宁波解放南路的一间茶馆,一位曾经目睹徐成长的“宁波敢死队”教父级人物唏嘘不已。他对《棱镜》如此评价这位中国股市传奇:“年少成名,天赋与勤奋并重,其兴也勃;刚愎自用,随权贵翩舞灰域,其亡也忽。”
徐翔之后,宁波游资依旧兴盛,一些颇具徐翔神韵的年轻人开始崛起。在实体经济低迷、投资渠道匮乏、证券制度亟需完备的情况下,如何才能避免他们变成下一个徐翔?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宁波解放南路,“敢死队教父”抿了一口茶,若有所思。不远处,徐翔曾经战斗过的光大证券营业部,电子屏正反复播放宣传文字:“树立法治意识……”